像明家这种人丁兴旺家大业大的大家族,每到过年,都是最忙碌的时候。
过年期间,明家大姐会带三兄弟回苏州老宅小住。老家人多,民风淳朴,有的是水流石桥、河埠驳岸,满眼皆是景。每到这种时候,明楼带着阿诚躲懒,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风花雪月。没人管束的明台便像坐了窜天猴一般,趁着家长们忙碌,满世界乱作妖。小时候还只是翻墙上树招猫逗狗,躲在墙根拿爆竹吓路过的人。后来长大了,无师自通的开始撩拨别人家姑娘,三年前甚至招惹到同村一位情窦初开的妹子差点为他一路追去上海。
明楼一怒之下,连着两年,只要一回老家就把他关在家里,让他抄书修心养性。明台自觉委屈,扒着窗户嗷嗷叫大姐。最终还是明镜看他可怜,有点不忍心。
你老老实实待在家,你想吃什么,跟大姐说。
我不要吃什么,我要庆祝,过年,总要有个过年的样。明台可怜巴巴看着明镜。
那你说,怎么庆祝?
大年下的,应该同族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表演节目,热闹热闹。学校都这样,这叫同乐会!
明镜有些疑惑,看了明楼一眼,被明台一把抱住大腿,姐,真的很好玩,就是大家一起唱唱歌唱唱戏念念诗之类的,你不是老说让我多和老家的亲戚交流感情嘛。
大姐,你别惯着他了,大过节的谁有时间陪胡闹。明楼眼看着明镜表情有点动摇,想要阻止,却被大姐瞪回来了。
我看这主意不错,明台只要不出这个家门,这事情就由着他办吧,你们两个帮着点他。
我和阿诚都还有事要……
你们两个能有什么事?成日里还不是游手好闲到处乱逛,一天到晚也不着家,这事啊,就这么定了。
明楼本来难得偷闲,本来存着跟明诚出去浪漫一下的心思,全被明台打乱了,压着怒火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。明台乐得看大哥吃瘪,反而变本加厉起来,暗地里策划的更加起劲。
第二天晚饭的时候,明台吵吵着初七是好日子,让大家把节目准备好,晚上一起热闹。
明楼跟明诚对视一眼,默契一笑。说,有什么好准备的,我和你阿诚哥自然是唱京戏的,你们可以挑一段,其他的大家随意。
明台一眯眼说,要是谁都表演自己擅长的,那多无趣。我今天有个新玩法,已经把各种节目事先成纸条装在这个盒子里了,大家抽签赌运气吧,抽到什么就演什么。只不过,参加了就要愿赌服输,不能反悔哦。
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被明台抱了出来,大家看得新鲜,都放下手中碗筷看热闹。明台抱着盒子站起来绕着桌子走,明镜第一个抽,展开纸条一看,抚琴。
几个堂兄弟都起哄,说好多年没听过大姐弹古琴了,这次有耳福,这个主意妙。
之后几个小辈跃跃欲试,抽到的都是吟诗,评弹,唱戏之类的,大家兴致都起来了,纷纷讨论起自己准备表演的节目。明台趁乱走到明诚身后,等他抽签。
明诚抽出来个纸团,自己展开看了一下,把手一袖,微微一笑,低头继续吃饭。明楼看他笑中有异,刚想询问一下,明台已经走到他身边,拍了拍箱子,嬉皮笑脸的说,来,大哥,抽一张,彩衣娱亲嘛。
明楼虽然心有疑虑,到底不好扫兴,迟疑着抽了一张展开一看,瞬间脸就绿了。上边写着两个大字。
相扑。
明台看他表情有变,早就乐疯了,又拍了拍盒子说,你是我大哥,有难处的话,准许你再抽一张,咱们好说。
明楼阴着脸又抽一张,展开一看。
胸口碎大石。
明楼不动声色的把两张纸条撕了个粉碎,笑容略显狰狞。要不要大哥给你表演一个变脸?
可能是明长官低气压气场太过强大,本来乱哄哄的餐桌瞬间鸦雀无声,大姐一拍桌子,大过节的,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话?
众人连声附和,好好说话好好说话。
你就不能让人安生吃顿饭?
众人忙继续附和,吃饭吃饭。
明台仗着一时势众,得意的瞥了一眼明楼,转身跟明镜撒娇。大姐,大哥他不配合我……
这时早看出端倪的明诚走了过来,拍了拍明台的肩,大家都表演节目,明台你也该拿出点诚意吧?你这张,我帮你抽?
说完还没等明台反应过来,就迅速抢过盒子,抽出一张纸条。大家好奇都凑了过来看,随即哄笑着四散开来。
芭蕾。
明台作茧自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站在一边赌气不说话,明楼倒是心情大好,走过来上下检查了一遍那个盒子,心下有数,跟抱着盒子的明诚使了个眼色,自己气定神闲的又抽了一张。这次果然正常了很多。
相声。
明楼把纸条展示给大家看。愿赌服输,相声我就跟阿诚一起说了,希望有些人敢作敢当,不要当逃兵。
明台吃了闷亏到底耐不住,脑子里飞快转了几转,抬起头来,行。不过大哥这段相声,不能说普通的老段子,讲什么内容,得我决定。
第二天一早,几张薄纸就放到了明楼面前,上边是明台连夜赶写的段子。
“话说那天,”
“怎么。”
“我和这位阿诚先生,也就是我的管家兼秘书一起,”
“嘿,又说起我来了。”
“我俩在家里的书房”
“在书房干啥呢。”
“行那苟且之事。”
“嘿,说什么呢您呐,什么苟且之事。”
“我俩把那书房紧闭,”
“你可别说那些让观众误会的话”
“两人密谋着炸毁樱花号”
“得,这事儿,您倒是说明白啊,别人指不定怎么想这苟且之事呢!”
“我还没说完呢!”
“那您接着说”
“事后,我有些疲乏,你给我倒了热水。”
…………
明楼气的手都是哆嗦的,冲着明诚抖着这几页薄纸,说话声都变了。
这还是人话吗??!都是你跟大姐惯的!小兔崽子这是要上天?!!
明诚接过来一看,哑然失笑,连忙安抚明楼,大哥你别着急,我去跟明台说,这就是个玩笑。
说什么说?他处心积虑就是要整我们!
明诚也不反驳,给大哥倒了杯热茶放着,自己跑去明台屋里转了一圈,溜溜达达的回来,说,办妥了。
什么办妥了?明楼没好气的一抬眼。
我答应日后给他表演我之前抽到的那个节目,我和大哥这次的相声段子,就可以自便。
你抽到的?
明诚不动声色的递过来一张纸条,展开一看,上边就两个字。
弄蛇。
初七那天,正好还是西洋的情人节。
大家玩的很尽兴,两个人相声也很成功,大姐给了个相当厚实的红包。明楼收好红包,连明台的“芭蕾”都懒得去看,拽了明诚就溜回自己屋。
俗话说三分逗,七分捧。大姐这红包,大部分得归我。明诚数着红包里的钱,喜不自胜。
行,钱都给你,不过愿赌服输,你得陪我把那段子说完。
什么?
明台写的那段。
……啊?
“我俩把那书房紧闭,”
“你可别说那些让观众误会的话”
“两人密谋……那弄蛇之事”
“……大哥,不是这词”
“我还没说完呢。”
“那您接着说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大哥,君子动口不动手。”
“咦?不是愿赌服输么。”
+END+